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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景晨:民国成立以来的文学

来源:搜狐网 作者:刘景晨      2017-12-14

 

  民国成立,种种事业的改造多还在研究的时期,文学就是一种了。原来清季治诗古文辞的人,本已不多,后来废科举,设学校,各种科学列为课程,学者兼修并进,当然不能照从前的老样子,专治文学。就是先觉的几位学者,意在导进文化,著书立说,或刊行杂志,或登载报章,文应共解,势须急就,也当然不能给古文的法度拘束。民国初立,百端未整,不但文学没有成绩可观,在这过渡时期,尚有前清科举旧人,诗古文辞本是功深养到的,又有羽翼古文的志士,提倡保存国粹,结社集会,要作个大雅扶轮。不过文化进步,要在通变制宜,现在种种新思想,须叫一般人民共同了解,若用古文去发表,不但著述的人不易图功,就是受读的人也难领悟。所以近一二年来,有人提倡改用白话文,传达文化,可以收个因利乘便的功效。这算民国文学变迁的一种动机,可不免有火色太过的人,因此排诋古文,说旧文学截直可以废了。但是旧文学的本身,实有种种不可废的功能。单就译书一方面说,从前译著出来的《天演论》《群学肄言》种种书,学理虽是新的,文词原是旧的,一般读过这书的人,何尝不用旧文学的功能,得新学理的感化。现在已经有用白话文译的书,却不见得那译笔就一定比用旧文词好。不过新文学现在还是个草创的,原也不可求全责备罢了。谈旧文学的人说,文章要有理趣、有情味,有音节,新文学何独不然。做到好的地步,那理趣、情味、音节也自然都有了。要在有志文学的人,下一番切实研究的功夫。或是旧文学本有根底的人,来参与这新文学的改造,这篡拿旧的蜕化出新的;或是主张新文学的人,去摘发那旧文学的弊病,这篡拿新的去矫正了旧的。能彀这样并力向前做去,民国的新文学,就有完全成立的希望了。

  至于有一部分人,决意保存国粹,也同新文学的改造无碍,尽管研究旧文学去。大凡用精神在正当的事业上,结果总是有价值的。果真有人能保存了国粹,将来新文学普及国民的时候,自然有人回想到旧文学,根求起来,替那国粹从新表章一番。不看欧美现在还是有人研究希腊罗马的文学么。那末保存国粹的志士,也不怕将来没有声应气求的人了。二十年前,杭州办过一个《白话报》,那登载的白话文,多是研究过旧文学的人做的,极其明洁通行。当时的官府,还是专制的,却对这通俗的报纸,亦甚赞成。现在要行白话文,竟有旧文学家出来排诋,这却不能不说是一班主张废旧文学的人,说话太过火了,招出来的反动。不过旧文学家反唇相讥,拉上什么赶车的、卖浆的,好像要把那倡导白话文的人比下去了。这也是不近理的话。就讲赶车的、卖浆的,也许有几句自然的妙语,比那奇陈极腐、奄奄无生气的旧文章理趣、情味、音节多着哩。这种对骂的光景,全是无谓。总要大家研究,在实地上去达各人的目的就好了。我们中国自秦以后,文学的变迁,就现在的眼光看起来,成绩实在是有限的。只要察看那历代文学变迁的机势,无非在少数文人的社会中,一起一落。现在的变迁,都是要扩大范围,造成全体国民易知易能的文学了。这不能不说是中国文学变迁史上一种进步的现象。有志保存国粹的人,也要明白这一点,不好说改造新文学是不该提倡的呢。

  新体诗的提倡,在这一二年中,也发端了。原来诗的起原,是个风谣,所以古诗的词句,多是脱口而出,一无装饰,无非拿自然真切的情感,发出个自然圆到的音吐。后人著韵谱,谈诗律,原不能说他不是诗学上研究所得的一番成绩,却因此作诗就有了个拘束。这也是不善学诗的人,只晓得在行迹上求个类似,不晓得在精神上讨个实际的缘故。三百篇本是平淡无奇的文字,后人不晓得自己给声调格律束缚起来了,反觉得三百篇越学越难。这算得忘记了自己有个真诚的、灵活的,却去追逐他人的一个假定的、呆板的,那末怎样会做得出好诗来呢?

  新体诗初发见的时候,往往不协韵。近来却是协韵的多了,写出来多是白话。旧诗读惯了的人,看见惊异,可知道发挥性情,原不是限定要用文言的呢。总之诗歌一类的文学,我国历代有人讲究,本来有个渊源,将来只要打破那芜秽的藩篱,向自然美好的境界进行。就用白话,何尝不可登大雅之堂。不过要叫这新体真个成立,须不是旦夕的工夫,现在只算个试验的时期罢了。

  戏曲改良,清季就有人提倡。民国成立以来,上海有文明新剧。近一二年,学生演剧颇成了一种风气。剧本有自编的,也有译西文的,大概只有说白,没有歌曲,扮演起来,原也可以感动人心,辅助教育。但只注意扮演,没有讲究歌唱。这种改造的事业,还算偏而不全。至于北京,这几年来,盛行昆剧,只能算一般人在戏曲的好尚有了变迁。因为这演唱的昆剧,仍是从前传下来的传奇本子。可说是戏曲的复古,不好说是戏曲的革新。但就歌词上说,昆曲却比徽调文雅得多。该如何拿昆曲、徽调、新剧参合变化,成一种纯美的戏曲,这就要看将来的成功。他如小说一类的文学,近年来虽有变迁的情状,却未见有显著的成绩,不多述了。

  选录自《温州文献丛书·刘景晨集》(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,2006年10月)

  刘景晨(1881——1860),字冠三,亦作冠山、艮三,号潜庐,后改号贞晦,别署潜庐、梅隐、梅屋先生等。温州永嘉人。早年就读京师学堂,曾执教于温州府学堂。民国初年,被选为第一届国会众议院候补议员。1923年拒曹锟贿选,毅然偕同沈钧儒、陈叔通等南下。在上海结交刘放园、李佩秋、陈石遗、徐悲鸿、张红薇、郑曼青诸诗画名家。解放后任温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首任主任、浙江省文史馆馆员、温州市政协副主席、浙江省人大代表、温州市政协副主席等职。善诗文书画金石,绘画尤长梅花。胡兰成化名张嘉仪避难温州时,曾从其游,事见《今生今世》。

【责任编辑:霖霖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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