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伤城

来源:北方新报 作者:杨钧      2019-01-28

 

  来这北方之城,离故乡遥远。我像只候鸟,居无定所,疲惫在心。那趟晚班车将我丢在了这座城,喘着气继续北上。出了站口,站在广场。四周高楼灯火,刺痛我的双眼。在繁华大道上行走,虽然行人如织,而我却是孤独的。灯火阑珊,那巷陌小旅馆,成为我在这座城落脚的第一个地方。

  寻职,在一天天失望和期望中轮回。在口袋里还剩下最后一枚铜板时,有点无奈,我将它抛起来,合掌,去猜着正反,揣测着明天的命运。如果明天仍旧如此,我准备回去了。妈妈总是惦念着我。

  站在那写字楼下,我仰视着它高高的幕墙。一群人聚在应聘台前,递简历、面试。我估计没多大把握,这种状况天天演绎着,已经麻木了。我最后一个站在应聘桌前,“唐姐,最后一位了么?”旁边有人问起。我看着这位被叫做唐姐的,简单面试之后,准备起身离去了。“两小时后交份英文简历到28楼公司里”那位唐姐如是对我说。我惊喜。

  在公司,我兢兢业业,话语不多,因为专业对口,工作还算胜任。唐姐是我部门主管,称赞几许,说当初没看错人。我给妈妈打电话,说工作有着落了,让妈妈放心。

  第一次看见你时,是你从其他部门调到我们办公室。唐姐给我们介绍,大家是一个团队,要求协同努力,不负众望,创出工作业绩。

  午间工作餐,第一次与你面对面坐在一起,知道你是生在这座城的人,而我总有点客居的感觉,虽然越来越投入到城中,总觉得城中点点滴滴和我隔着距离,陌生着。

  有一天,工作余,闲聊起,你问起我的故乡。我说,故乡有水,依着大湖,辽阔着,水天相接,夕阳下很美。你告诉我,这座城外秋明山下也有湖,不大,也美。

  夕阳里,我们相约来到城外的湖畔。一湾湖水隔着秋明山,两岸郁郁葱葱的松林,显得宁静深远。时值冬季,水已封冻。一抹夕阳,折在冰面,透着北国的美。

  岸边半山有亭榭,拾阶而上。环顾四周,心襟顿然辽阔。

  “好看吗?”你说。

  “壮阔之美!”我感叹着。“我喜欢这里。”

  “我想去看你家乡的湖,可以吗?”你注视着我,很认真。

  “我要和你去南方,我可以喜欢你家乡的湖吗?”你抬起头,仔细望着我。

  “我们就从这里开始,好吗?”

  突然间的连问,让山林上清冽的寒气,被冬日阳光照射后,有着一份温暖。

  回城的路上,车里,人少。我们坐在后排,倚靠着,默默无语。阳光从车窗照进来,我能从你软软的秀发,闻到淡淡的清香。车往城中驶去,你抬头看着我,往我耳中塞上一只耳麦,是纯真使团传唱的老歌《500 miles》。旋律往复,我感觉我与城拉近着距离,不再陌生,越来越亲切。

  我珍惜与你每一时光,工作之余,我默默注视你,看你姣好的面容。目光相对时,你使劲眨着眼,逗起微笑。

  夜市,从繁华大道走过。你拉着我,从落地玻璃橱窗前,倒映我们的身影,你会扮上一幅小鸟依人的样子。在秋明绿道上,你拉着我,往前奔跑,直到跑不动了,累得弯腰喘气,累着大笑。

  那些时光,有着沉甸甸的幸福。

  第二年春,公司计划着秋明山考察项目,团队同乘。在唐姐领导下,一年中大家齐心努力,获得集团公司嘉奖。公司着手秋明山扩展度假村的项目,委托我们部门先行。大家兴致很高,有说有笑。唐姐宣布,待这个项目落定后,特准我们假。让你随我去故乡去看南方大湖。

  一切,一切,朝着幸福的路途驶去,却在意料外戛然而止。

  在山路上,为避让突然横穿马路的老人。我们巴士跌落在十米开外的路基下。醒来时,缠满绷带下露出我的眼睛,四周是病房的墙壁。我努力打听着你的消息,却告诉我你走了。

  我好像瞬间落在秋明山空洞里,四周冰冷。在酷寒的冰面上,我望见你微微笑,还有你我的承诺。那些相聚的时刻,如蝶影,一点一点从我的心头抽丝而去,阵痛不已。

  数天后,我给妈妈打电话,说我累了,我想回家了。

  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,我去看湖,在那半山亭榭上,独站着。一种巨大的伤感侵袭着我,让我下山中不禁跌跌撞撞。

  此时,我在你面前端坐着,却隔着一个世界。林里,空气清冷,春来漫坡零星的小花,好像为你招展。

  公司挽留我。我还是选择站在离去的站台上。隔着车窗,我和唐姐挥手,都流着泪。

  我戴起你的耳麦,《500 miles》回旋着,“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,你应明白我已离开,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,一百英里,一百英里……”

  我看见你和我,一列开往南方的车,一起去看惦念中大湖的水。

  原文链接:http://www.northnews.cn/2019/0124/3013351.shtml

 

【责任编辑:尧日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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