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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窗的老榆树

来源:呼和浩特日报 作者:      2018-10-29

  寓居城南,一棵老榆树簇拥着小屋后窗。它植于一堵窗子对面的高墙内,因而只能看到它散漫的树冠。有时我踏上摆放于小屋南墙下方的沙发上,隔窗朝墙里边眺望。——它像是一处村舍后院荒废的园子。这棵老榆树伫立于废园的中央。大概久不见阳光,加之潮湿的缘故,地面满是斑斑的青苔。稀疏的野草挺着细瘦的草茎。园内既看不到人的足迹,也听不到狗的吠声。

  在寂静的暗夜,窗外这棵老榆树的内心一定是孤独而又充实的,——如果它会思索的话。茫茫夜雾笼罩了全村,老榆被大雾吞噬,连朦胧的树影也难以看得到。雾气渐渐散去,天上繁星闪烁。这棵老榆黑影般的树冠中,仿佛隐藏着一个会唱歌的精灵,不是夜莺的美妙歌声,只是心灵的幻影吧。夜色中显得有些诡异。在这个孤独的夜晚,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榆树或它的黑影,什么也不去想,也不去做,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啊。蓦地,从寓居的农家院里传来一阵声响,是三轮摩托车开进院子的声音,那位四处收购废旧塑料的跛脚单身汉定是满载而归吧……于是瞬中便从冥想状态中重新回到现实生活中去了。

  白天,金色的晨光照进后窗。窗外的老榆变得容光焕发。整座老村似乎活了起来。隔着那堵高墙,一座红砖瓦房的屋顶上,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戴胜鸟,落在烟囱顶上不住地啼叫。“布布布”,它的叫声低沉而响亮,像一把小铁锤敲击一截朽木。但它并不是啄木鸟。当它啼叫时,头上漂亮的冠羽竖立起来,脖颈还会鼓起。真是一种奇特的鸟儿呢。一群褐色的麻雀落在老榆树上,叽叽喳喳叫个不停,像在举行一场辩论会。这些饶舌的鸟儿们,无论何时,树上只要有了它们,便不再寂寞了。

  有时我喜欢独自凝视它,——这棵被墙围起并伫立于废园中的老榆树。它使我想起了曾经我们大院儿里的老榆树,它陪伴我度过了大半生,是我的精神故乡。但当我欲深入到后窗外这棵老榆的内心世界,试图窥探它更多的秘密时,它却突然向我关闭了它的大门。于是,我和这棵树之间,仿佛竖起一堵森严的高墙。但我终于想通了。于它来说,我只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。对于我,这个村子以及这棵老榆树,也只不过是一处身心寄宿之地。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它们,去到另外的陌生之地的。在人生的羁旅中,每个人其实都是飘泊者。但终究会找到新的心灵归宿的,那或是一首民歌,如古老的《鸿雁》;也或是一棵树,如窗外的老榆;还或是一片开满鲜花的古老土地。

  旧时的木匠熟悉榆木的纹理和气味,就像我们曾经熟悉榆钱的模样和味道一样。他们用榆木做出漂亮的家具。我家的旧家具,大躺柜、铺柜、马褂柜、碗柜、方桌、炕桌,甚至案板,都是榆木。而从老屋搬走时,其中一些家具像是些不值钱的大白菜被卖掉了。只因它们不时兴了。后来乔迁新居,买的那些人造板材家具,样式挺流行,价钱却也费。但对于旧日乡民来说,甚至连榆树皮也喜欢。母亲曾从河北老家带回一小口袋榆皮面,还带回些红薯面。红薯面里掺入些榆皮面,煮熟的红薯面面条既筋道又爽滑。而废园中的这棵老榆树,等待它的,也许不是被做成家具的命运,因为如今无人会用它来做家具和盖房了。它面临的,也许将是一个自然老去的过程。最大的可能是,在村子被改造时,在推土机的轰响声,它颓然倒地,最终不知去向……。

  对于世界,我会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它。对于一棵树,我则试图进入它的内心世界,并达成某种契约,用一种平视的目光相互欣赏。其实就在昨晚的梦境中,窗外的那棵老榆树已走进我的内心世界。树的根系足够强大,可以击穿任何高墙,有形或无形的……哦,新的一天,窗外的阳光多么明亮啊!

  原文链接:http://jswm.nmgnews.com.cn/system/2018/10/29/012590030.shtml

 

【责任编辑:尧日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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