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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的女红手艺

来源:正北方网—北方新报 作者:岱钦      2018-08-22

  关于母亲有“特异功能”的故事是同村的一个大姐亲口对我讲的。

  这位大姐,名字叫金桃。母亲嫁到我们村的时候,金桃大姐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。按村里的称谓,她管我母亲叫“姨娘”。过去,无论农村牧区,姑娘家学习针线活儿,是生活的基本功之一。女红,谈婚论嫁的重要条件之一。那时,媒人穿针引线,介绍对象时,男方家首先打听女孩子女红如何,而不是长相怎么样。母亲从小受这方面的教育和训练,练就了一手好女红手艺。记得小时候,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经常来家里向母亲求教,甚至住在我们家学手艺。金桃大姐便是其中之一,特别是因为她母亲早逝,没有人教她,就向我母亲学做针线活儿,两个人成了忘年交。

  1969年夏天,母亲患病,我回老家探视期间,有一天去金桃大姐家串门,大姐就说起做姑娘起和母亲学做针线活儿的事情,她对母亲的为人和女红手艺赞美有加。其中有这么一段故事:一次生产队要剪羊毛,组织妇女劳力参加。有一天,母亲和村里的一帮妇女一起去剪羊毛。内蒙古东部地区农村妇女通常在上衣外面套穿黑布做的无袖长袍,当剪到半晌午,太阳也热了,干活也出汗了,妇女们把套穿的无袖长袍脱下来,各自放在一个有记号的地方。领头的是个男队长,出于好心,把人们零散放起来的无袖长袍归拢到一块儿。没成想好心办了坏事儿,等到中午下工了,一看衣服堆到一块儿,七、八件无袖长袍颜色一样、长短新旧差不多,人们不好辨认了。这时候,母亲走过去,在一堆衣服里首先挑出了自己的衣服,接着又详细端详,分别辨认出五、六个人的长袍,最后剩下一件长袍上的针脚她不熟悉,便断定那是从外村嫁过来不久的一个年轻媳妇的长袍。

  当时,我对这件事感到奇怪,但是没有机会向母亲细问。当年秋天,我带母亲去北京治病,在排队等着住院的日子里,我和母亲天南海北的聊天。有一天,我突然想起这件事,就问母亲那些衣服到底是怎么辨认出来的呢?母亲回答说是根据针脚辨认的。密密匝匝、绵绵密密的针脚,怎么能辨认呢?母亲说,针线活儿跟人性格很有关系。有人性格沉稳,办事认真,针线活儿也认真细腻,针脚均匀,好看;而有人干活儿毛手毛脚,做出的针线活儿也粗糙,针脚力度、距离都不均匀。同一个村的妇女,经常观摩各自的针线活儿,有的甚至是她教出来的徒弟,做出来的活儿非常熟悉,一看就能看出来。母亲说得很淡定。

  有道是“隔行如隔山”。母亲看我对她的一番解释似懂非懂的样子,就说,“你们班好几十个学生,你们做的作业,老师不是一看就能辨认出你们每一个人的笔迹吗?”噢!对呀。这个话倒是对我启发很大。母亲曾经在扫盲班认字写字,看来对写字的道理也略知一二。由此,触类旁通,举一反三,把针脚与笔迹相比较,很有说服力。我也想起来一个细节:农村妇女聚在一起,除了谈论家长里短,往往不经意之间伸手摸摸对方的衣裳,看看面料质地、问问价钱,甚至把对方的绣花鞋也端详半天,这就是研究对方的针线活儿手艺、针脚,就像我们欣赏别人书法作品,道理是一样的。

  再后来,我在报社当编辑,对母亲说得那番话有了进一步的体会。开始在报社记者部编稿,蒙汉文驻站记者四五十号人,时间久了,对每个记者的笔迹了如指掌,一看标题的字迹便知道是谁来的稿子。再后来,我在蒙古文报编辑部工作十几年,那时候还没有用上电脑,稿子都是手写稿。看稿、编稿、审稿,每天有大量稿子经我手。这样,久而久之编辑部百十来号人的字,一看就能知道是谁的字。写字就是奇怪,百人百样笔迹,有些人字写得秀气,有些人字难看。但是。同样是秀气,秀气得也不一样;同样是难看,难看得也不一样。虽然退休好几年了,就是现在把那些老编辑、记者写的字拿过来,我也能辨认得八九不离十。

  原文链接:http://www.northnews.cn/2018/0822/2916511.shtml

 

【责任编辑:尧日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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