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非遗笔记》

　　看完她的故事，或许你心里会下一场雪。

　　但大雪过后，是明媚的暖阳。

　　一个历经沧桑的人能温柔善良，

　　是因为早已百炼成钢。

　　方可不屈、不嫉、不拧、不争、不怨，

　　平和地面对一切。

　　诚然，人生的某一部分或许受制于命运，

　　或许命运会如斑斑驳驳的阴影，

　　染暗我们的人生地表。

　　可是纵使如此，如果其中仍有意志存在，

　　仍有足以跑二十公里的顽强意志存在的话，

　　那就不要放弃。

　　无论经历了什么，田彦兰心里，

　　永远点着一束光。

　　在天阴的时候，那就是她的太阳。

 

　　（宁夏非物质文化遗产“回族剪纸”代表性传承人 田彦兰）

　　01 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

　　田彦兰，1978年生出生于宁夏同心县。

　　她母亲的曾祖母给清宫做过女红，剪纸技艺相当精湛。

　　家族的剪纸技艺传到她手里，已经是第五代了。

 

　　（田彦兰的母亲在教她剪纸）

　　从小她就看着母亲剪纸、刺绣，三四岁的时候，她拿起了剪刀，剪一些小花花贴在脸上。

　　田彦兰的父亲善于绘画，母亲喜欢剪纸，二人均接受过高等教育，因而8岁以前，她都过得非常幸福，家境殷实、和睦快乐。

 

　　谁也没有想到，一场毫无预防的疾病正在向他们全家靠近，她无忧无虑的童年即将戛然而止。

　　1986年，邻居家一个生了重病的妇人倒在了她家门前的树下。

　　出于好心，田彦兰的父母收留了这位弥留之际的妇人，每天端茶倒水照顾她，8个月后，妇人去世了。

 

　　后来，他们才知道，原来那位妇人得的是肺结核，传染性极强，在她家住了8个月后，把所有人都传染上了肺结核。

　　田彦兰是家族里唯一一个健康的孩子。

 

　　当时医学条件非常落后，根本没有治疗这种疾病的药物，父母因为生病丧失了劳动能力，一家人掉进了疾病的深渊。

　　这场突如其来的传染病拖垮了整个家庭，随后，不幸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了，大哥、大嫂、父亲、母亲……一个个亲人相继去世，给幼小的田彦兰带来了一次又一次打击。

 

　　无论生活如何艰辛，她母亲一直坚持让她上学。

　　在一贫如洗的岁月里，她咬牙坚持着，帮学校里的人缝衣服、织毛衣或者去画广告牌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。

 

　　后来，在老师以及社会各界朋友的帮助下，她顺利完成了大学学业。

　　毕业后，她回到家乡成立了“尕妹子剪纸工作室”，用所学的知识以及家族的技艺帮助更多人脱贫致富。

 

　　苦难给了她透彻的人生经验，并给她的性格注进了坚韧。

　　时至今日，她从未抱怨过生活，常常心怀感恩，感谢在他们一家人陷入困境后，那些帮助过她的人们。

 

　　02 阴天并不代表没有太阳

　　她给我讲述了一些小时候的生活片段，她的父母正是通过生活中一点点微小的事件完成了对子女的教育。

　　在她二三年级的时候，她的母亲让她去树上摘一百个枣子，摘完之后，母亲把枣子倒在家里的炕上，让她把红的全挑出来，她数了数，高兴地告诉母亲：“红的有68个，剩下32个应该是绿的。”

 

　　母亲把她挑出来的又混在一起，让她数数绿的有多少个。结果她数出了47个绿色的，根本不是心里算好的32个。

　　看着她一脸迷惑，母亲告诉她：“当你一件事情你盯着红的去看的时候，你会发现红的很多。一件事情当你盯绿的去看的时候，绿的很多。所以当我们发生状况的时候，我们一定盯着最美的、最红的、最耀眼的去看，不要盯着最灰暗的事情去看。”

 

　　还有一次，田彦兰一个人去田地里捡胡萝卜给家里人吃，她捡了几个小时，足足背回来50多斤胡萝卜，看着倒出来的胡萝卜堆积成了小山丘，她非常满足。

　　母亲看在眼里，很是欢喜。笑着对她说：“兰兰，你过来，妈妈给你剪个花花。”

 

　　（田彦兰在剪纸）

　　她看着一张红纸在母亲的剪刀下变幻成各种好看的图案，直呼神奇。花花剪好后，母亲送给了她，就是这样一个个小的举动，让她发觉了剪纸的神奇和美妙。

　　晚上，母亲把她抱在怀里，给她讲父亲的故事，她的父亲曾在困难时期说过一句话：“阴天并不代表没有太阳。”

　　在漫长的岁月里，这句话陪伴着她翻越了一座又一座山丘。这些点滴故事，就是住在她心里的那束光。

 

　　03 起风了，唯有努力生存

　　任何艺术创作的灵感皆来源于生活，一个人若是历经磨难之后，依然还能跟寻常人一样生活，她是不会去刻画苦难的。

　　因为她的心里只有唯美，再无其他。

 

　　（田彦兰教儿子剪纸）

　　田彦兰喜欢通过作品来表达回族女性含蓄的、内敛的、安静的美。

　　无论是《回回女娃弹口弦》，还是《尕妹子的盖头那个飘》，无一不在描绘那些真的、善的、美好的人们和生活。

　　她说：“小的时候，看到母亲坐着家里剪纸、弹口弦，就那么恍惚的一瞬间，我就认定了那是唯美的、永恒的。”

　　只有当你描绘一个自己真正相信，真正喜欢的东西时，你才有了打动别人的可能。

 

　　（田彦兰在剪纸）

　　剪纸也好、刺绣也好、绘画也好，

　　她以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的美丽作品把世界装点起来，

　　满足了人们的审美意识和好奇心，

　　在把作品奉献给世人的同时，

　　也把她个性和才能呈现在你眼前。

 

　　剪纸让她实现了自己的价值，迄今为止她已经在国内外传承了一万九千多人。

　　她让回族剪纸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，也解决了当地很多弱势群体的生存问题。

 

　　我们常常问什么是非遗传承？什么是匠心精神？

　　如果我们愿意去倾听守艺者的诉说，也许就会找到答案。

　　采访最后，她对我说：

　　“任何传统的手工艺，

　　都是有市场化的可能性的，

　　也许剪纸在我这一代做不了大企业了，

　　但是，多年之后，它也许会引领一个时代。

　　让懂手艺的人坚守手艺，

　　让懂商业的人去经营产品，

　　作为传统手艺人，

　　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传承好自己的技艺，

　　不要让它消亡，

　　只要它一直存在，

　　总会有人能够把它推向更广阔的市场的。”

 

　　文字为文木原创，图片由田彦兰授权提供，请勿侵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