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个安静而孤独的人,可能是气场磁场信息场的频率所致,2010年我遇到了一个几乎同样安静也同样孤独的生灵,这样的相遇仿佛带有一种神秘的意味,起码算得上是一种特别的机缘。那天早上起来,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同,我怀揣莫名的心情穿过一条马路,从居住的小区来到另一个小区,我工作的地方却近在咫尺;而无论咫尺还是天涯,该遇到的终会遇到一起。当我看到我注定要看到的事情之后,心里一下变得明亮了。
一只流浪猫在我的车库外生产了。一只黄色的老猫、两只黄色的小猫组成的一团黄色,在白色的雪地上和黑色的污泥里,竟有那么点火焰的意思,燃烧的火焰。是啊,我心里一热,打开了车库,在我转身寻找纸箱的时候,老黄猫表现出了一个母亲的无所畏惧,依次把两只小黄猫叼进了车库,它蹲坐在那儿耐心地等待我把一个装过芦柑的箱子铺好旧车垫,轮番把小猫叼进去,带着一副拖儿带女的疲倦感和幸福感在我的车库里安家落户了。
黄喵就这样来到了我身旁,它是如此的与众不同。波斯猫一样一身长毛,像头小黄狮子。猫妈猫兄一先一后相继离开,并且一去再不复返,只有黄喵好几年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我。无论什么时候,我过去,它都在大门口等着我,跟我到车库,到车库旁边的办公室;我出来,它也会跟着我出来,跟到我过马路,它就停下,蹲一会儿,然后掉头回去。黄喵跟我到车库,到办公室,会一边走一边叫一两声,天天听,我基本能懂,它常说的几句话是:我知道你来,我梦见你了,三天没过来啦,你又怎么了……黄喵跟我出来就不一样,总是一路无话。黄喵越长越威武,眼神尤其特别,又机敏又寂寥,时常漫不经心地凝眸注视着虚空之处,显得冷静、睿智而若有所思。它总是独来独往,从没有什么伙伴。有时我伸手过去,它会跟我碰碰嘴唇,如果有进一步的举动,它立即走开,不情愿的样子,好像被冒犯了可又不好说什么,我也就尽量维护它的尊严;每次抓猫粮给它,它都很注意自己的吃相,吃几口就挺起胸膛和头颅,群巡眺望一番,端的气度俨然。有时院里的大狗小狗过来,黄喵也视若无物,神奇的是狗见了黄喵也很少像常规一样兴奋地扑过来,大都有些敬畏的样子,井水不犯河水,拘谨地走过去。有回有个粗胖的大狗颠颠跑过来,黄喵蹲坐着身子都没起,随便搭了一爪子,那狗就嚎啕着落荒而去,第二天主人过来跟我说他的狗鼻子上有一个坑,被黄喵勾掉一大块儿肉。还有一只叫毛蛋的狗,主人是平房时的邻居,免不了一起说话,黄喵对毛蛋也就宽待一些,可也仅此而已;我和毛蛋主人交谈,黄喵和毛蛋则往往相对无语,毛蛋垂涎黄喵的猫粮,黄喵时不时会怅然若失地茫然四顾一下,毛蛋便趁机紧吃几口,黄喵一扭过头来,毛蛋立时收身回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,好笑极了;其实黄喵心里明镜似的,只是把毛蛋当小孩子看,故意假作不知的。黄喵气量大,眼界亦高,从2010年到现在一直孑然一身,淡然独处,我总觉它在猫狗一类中内心有许多不屑。每天上班,我坐椅子上,知道黄喵也在,它是不进屋的,门外边守着。一个人,一只猫,都不作声,彼此相伴,仿佛也算是岁月静好。偶尔会想起马拉美的话:我的猫是一个神秘的伴侣,一个精灵。我孤独地和我的猫度过了多少漫长的岁月啊!
原文链接:http://www.northnews.cn/2018/1217/2989197.s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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